每天授課,我還是喜歡講論語。
周易六十四卦和繫傳、子平八字、紫微斗數、玄空風水,其實都是借題發揮,說的都是世情。但,我還是喜歡講論語,每說一遍,都在說今日的血肉人生。
孔子生於春秋。
臣弒君,子弒父,強凌弱,眾暴寡,是一個天下大亂的時代。
孔子歸納出每逢亂世,文化衰敗的時代,都有三種現象:
居上不寬,為禮不敬,臨喪不哀。
在上風的人,對失意的人,不夠寬厚。
不要以為只是習近平、特首、高官、富豪、老闆、主管,才是上風,其實,我們都是上風的人。
我們健康,已經是上風。
路上我們遇上一些老人家,擋在路前,扶著支架,搖搖擺擺。在趕時間的時候,心中一陣煩厭。
上巴士時,前面剛巧是位傷殘人士,司機要協助輪椅上車,一輪周張,我們心中都咕嚕。
我們是否對下風的人,不夠寬容?
每天坐車在上環轉,永樂街、文咸東街、文咸西街,這些單程路,常碰到老人家推著紙皮車在路,擋住汽車。
司機乘客都很不耐煩。不過,他們推著的紙皮,六毫子一公斤,我們坐一百元的士,他們要賣一百三十公斤廢紙。
我們是否不夠寬容?
讀過一點書的人,看不起沒有學位的人;有一兩間物業的,見人住劏房,安於公屋,就覺得他們沒出息;工作穩定的,對失業的人,喚作廢青,認為他們不努力。
諸而此類,都是居上不寬。
處於上風,對失意的人,不作憐憫,還肆意嘲弄。
為禮不敬,這個禮,不單下對上的禮儀,還包括上對下的愛護。
禮是規矩,一個社會的文化價值。
禮,不能空具形式,沒有內心的誠意。
今日政府,仍然有英治時期的規矩程序,公務員仍有他們的傳統,但大家心裡明白,所有都在崩壞了。市民看不起官員警察,最主要他們自己,都看不起自己的工作職銜。
因為心中,對人對事,沒有了那個敬字。
臨喪不哀。喪,不單是殯儀館的白事,泛指一切的不幸。
別人不幸,應有起碼的同情,斷不能幸災樂禍。
今日,看見一個大學生急需器官捐贈,不是冷言冷語的質問:
為什麼他有特權?
看見別人不幸,作為一個人,基本的是憐憫哀傷,而不是幸災樂禍。
幸的是災,樂的是禍,不用蓍草龜殼,也知其人運氣如何了吧?
孔子認為這三點現象,是末世衰亂的特徵,但何其恰當的形容今日香港!
最後孔子說:“吾何以觀之哉?”
觀,關注。
觀世音菩薩,天上關注世間苦難聲音的菩薩。
孔子嘆息,在這樣的末世,我又能夠做什麼呢?
這三種現象,正在香港漫延,我們要警覺,一旦成了風氣,就如孔子說的:
我還能做什麼呢?